微软CEO纳德拉谈AI：想让全球享受工业革命曾带给西方的福祉

　　在2016年，我提及了三件令我振奋的技术趋势：混合现实、量子计算和人工智能。时至今日，我对这三者的热情依旧未减。作为微软AI战略的领航者，微软CEO萨提亚·纳德拉近期接受了《连线》资深记者斯蒂文·利维的专访，他表达了一个愿景：“我希望地球上的80亿居民都能拥有一位AI导师、一位AI医生、一位AI程序员或是一位AI顾问。”

　　纳德拉出生于印度，1992年加入微软。自2014年担任微软CEO以来，他引领公司进行了一系列变革与创新，包括开源软件的推广、知名公司的收购以及云计算服务的强化，使微软的市值攀升至2万亿美元。他的深思熟虑与谦逊态度与前任比尔·盖茨和史蒂夫·鲍尔默形成了鲜明对比。

　　尽管微软过去未能重现90年代的辉煌，但最近的进展令人瞩目。当初创公司OpenAI开始研发生成式AI产品时，纳德拉迅速意识到与该公司及其CEO山姆·奥特曼的合作将使微软站在AI热潮的前沿。他带领微软与OpenAI建立了紧密的合作关系，尽管这一合作近期曝出一些矛盾。但无论如何，微软推出了一系列引人注目的生成式AI产品。纳德拉对AI技术的迅速与广泛应用展现出了大胆的态度，让人回想起微软早期的活力。现在，人们渴望了解他对人工智能这一世纪最重要科技话题的看法。

　　以下为6月13日《连线》发表的斯蒂文·利维对纳德拉的专访实录，由澎湃科技翻译，略有删减：

为什么选择与OpenAI合作

　　利维：你什么时候意识到人工智能的这个阶段会如此具有变革性？

　　纳德拉：当我们从GPT-2.5过渡到GPT-3时，研究人员发现了一些新功能，GPT-3开始展现出缩放效应。研究人员没有专门训练它编程，但它却非常擅长编程。从那时起我就被深深折服了。我想，“哇，这真的很厉害。”

　　利维：是否有一瞬间，让你想全盘押注AI领域？

　　纳德拉：正是这种写代码的能力促使我们创建了Copilot。但在2022年夏天，我第一次见到了现在被称为GPT-4的产品，这让我大开眼界。例如，目前机器翻译已经发展得很成熟，但仍无法把握诗歌中深层意义的细微差别。而GPT-4可以直接将波斯诗歌翻译成英语，无需经过乌尔都语的中间翻译。这真的很酷。

　　利维：几十年来，微软一直在AI方面进行投资——你们没有自己的大语言模型吗？为什么需要OpenAI？

　　纳德拉：我们也有自己的一系列努力，包括一个名为“图灵”的语言模型，它嵌入在必应里，并在Azure等平台上提供。但我认为OpenAI和我们有着相同的愿景。所以我不想训练5个不同的基础模型，而是想要一个基础模型作为平台效应的支撑。我们合作了，他们选择了我们，我们选择了他们。他们负责基础模型，我们在他们的基础上做扩展工作，包括负责任的AI和AI安全工具。我们是两家深度合作的独立公司，选择有条不紊地去做事。我们拥有相同的目标：“让我们实现这个目标，创造一件真正能吸引世界注意力的东西。”

　　利维：你是否尝试收购OpenAI？

　　纳德拉：在微软的成长经历中，我经常以有意思的方式与合作伙伴打交道。以前，我们和SAP密切合作，开发了SQL Server。所以这种事情我并不感到奇怪。不过，OpenAI有一个特别的结构——它是非营利的。

　　利维：这似乎是一个无法解决的问题，但你们和OpenAI竟然想到了一个复杂的解决方法。

　　纳德拉：他们创建了一个营利性实体，我们说，“我们可以接受。”我们有一个很好的商业合作关系和一个长期稳定的协议。显然，这样的安排下，不仅OpenAI能从交易中获利，微软也能够获利。但我们的合作有一个利润上限，当达到这个上限时，OpenAI就变成一个纯粹的非营利组织。尽管如此，我们的合作关系将如何发展？OpenAI能否说，“我们完全是非营利性的，不想参与商业运营。”

　　纳德拉：他们的博客已经解释了这一点。但本质上，他们的长远目标是我们能实现超级智能。如果真的发生了，我想一切都会变得无法预测。

梦想80亿地球人拥有自己的AI老师、医生和顾问

　　利维：OpenAI CEO山姆·奥特曼相信AGI（通用人工智能）超级智能的水平会成为现实，你是否同意他的观点？

　　纳德拉：我更在乎AGI能给我们带来什么好处。因为工业革命迟迟没有改变我所成长的地方，我一直有些遗憾。所以我一直想找到一个可能超越工业革命的东西，让全世界的人都享受到工业革命曾给西方带来的福祉。所以我不害怕AGI出现或出现得太快。这意味着全球80亿人都能过上富裕的生活。这将是一个美好的世界。

　　利维：实现这一愿景的路线图是什么？你们现在把AI嵌入到了搜索引擎、数据库、开发者工具中。可是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并不用这些东西。

　　纳德拉：这是一个很好的问题。我们可以从开发者的前沿领域开始。我非常期待的一件事是开发会变得有意思起来。微软起初是一家以工具为主的公司，特别是开发者工具。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软件开发的复杂性让开发者失去了专注力和流畅度。现在我们用AI程序员Copilot帮助编写平凡的代码，让程序员能够专注于更有难度的问题。GitHub上的1亿开发者可以享受编程的乐趣。随着AI改造了编程的方式，它可以扩大10倍——从1亿变成10亿。当你给一个大语言模型提供提示时，你就在对它进行编程。

　　利维：任何拥有智能手机并会说话的人都可以成为开发人员吗？

　　纳德拉：当然。你不用写方程式或掌握语法或代数。如果你认为输入提示就等于开发，那么学习起来会更容易。你甚至可以问，“开发是什么？”它将变得普及。关于如何让这个技术服务全球80亿人……例如今年1月我去印度时看到了一个令人惊叹的展示：印度政府有一个名为数字公共产品的计划……其中一个文本转语音系统让乡村农民查询补贴计划并自动帮他完成表单并用另一种语言提供说明……几个月前在美国西海岸诞生的东西现在已经传播到了印度的一个开发者手中……我梦想地球上80亿人每人都能拥有一个AI老师、一个AI医生、一个AI程序员或一个AI顾问。

依然看好混合现实及其他技术趋势

　　利维：在我看来未来将是“副驾驶”和“自动驾驶”之间的拉锯战……你对那些说“我们应该先停止继续研发人工智能6个月”的声音有耐心吗？

　　纳德拉：我非常尊重并且愿意花时间听任何人说“让我们认真思考所有关于对齐的困难挑战并确保我们不会出现失控的人工智能。”如果AI技术突飞猛进我们最好掌控一切……回想一下蒸汽机首次部署和工厂创建的时间如果我们同时考虑到童工和工厂污染的问题我们是否能避免几百年的可怕历史？因此每当我们对一项新技术感到兴奋时想想它可能带来的意想不到的后果是一件有益的事……不过现阶段我不会只说停止我会说我们应该加紧做好创建这些对齐的工作……我第一次见到GPT-4时我们没有马上用它启动Sydney因为我们需要做很多工作来搭建一个安全保护装置但我们明白不能在实验室里完成所有的对齐工作要让一个人工智能模型与世界对齐你必须在真实世界中而不是虚拟世界中让它对齐……我知道Sydney称爱上《纽约时报》记者凯文·罗斯这件事……你是否认为人工智能有可能毁灭人类？如果出现完全失控的情况那就是个问题我们不应该允许它发生我们有能力应对强大的技术……其实电力也带来了一些意外影响我们保障了电网的安全建立了规范采取了防护措施同样对于核能我们也解决了核扩散的危险在这两个例子中我们可以学习到如何处理强大的技术……目前大语言模型的一个大问题是它会产生幻觉就像Sydney和其他语言模型那样它们只是随意创造事情这个问题有办法有效地解决吗？其实有一些很实用的方法可以降低幻觉的发生而且技术也在不断提高肯定会有办法的不过有时候幻觉也是“创意”的表现人类应该可以选择他们想要用哪种模式……那将是一种改进因为现在我们没有选择权不过我想问一下另外一种技术之前你对元宇宙赞不绝口在2021年你说混合现实是一个巨大的突破但现在我们只谈论AI这种热潮是否让元宇宙逐渐销声匿迹？我依然相信存在的价值在2016年我提到了混合现实、量子和AI现在我对这三者还是一样兴奋今天我们谈论人工智能但我认为存在是最终的杀手级应用当然量子加速了一切……现在AI不仅仅是一个讨论话题你已将微软置于这项变革性技术的中心你是如何管理的？我经常用一个类比来说明当我们从蒸汽机换成电力时你需要给工厂重新接线你不能只是把电机放在蒸汽机原来的地方其他的都不动这就是斯坦利汽车公司和福特汽车公司之间的差别福特能够改变整个工作流程所以在微软内部软件的制作方式在变化这是微软内部基本工作流程的一个巨大改变也是我们宣传成果的方式以及它如何改变每个学校每个组织每个家庭……该工具（AI Copilot）如何改变了你的工作？很多知识方面的工作都是苦差事比如电子邮件分类现在我不知道如果没有AI Copilot在我的邮箱里我该怎么生活回复一封邮件不仅仅是英语写作也可能是一个客户支持单Copilot会查询我的客户支持系统把相关的信息带回来这一刻就像当初个人计算机第一次出现在工作场所的感觉一样并贯穿我们产品的方方面面……微软在你任期内表现良好但你觉得你会因为AI的转型而被人记住吗？由像你这样的人或其他人说出我将因什么而被记住但我对此很兴奋微软已经有48年历史了我不知道有多少这么老的公司还能保持与世界息息相关不是因为他们在80年代、90年代或2000年代做了什么而是因为他们在过去几年里做了什么只要我们做到了这一点我们就有生存的权利而当我们没有做到时我们就不应该被视为伟大的公司。